狠人钟睒睒,“堂吉诃德”式人生

投资人说 2022-11-28 08:00

首富钟睒睒是个饱受外界争议的人,他也被形容为“独狼”——孤傲、独来独往。


来源 | 中国企业家杂志

作者 | 刘炜祺

出品 | 投资人说


钟睒睒的案桌上有一尊堂吉诃德陶瓷像,近距离观察会发现,堂吉诃德仿佛在椅子上打盹,但他左手拿着一本摊开的书,右手紧握长剑——仿佛随时在学习,又仿佛时刻准备战斗。
据说,这是钟睒睒最喜爱的收藏品。

在文学史上,塞万提斯笔下的堂吉诃德是非常典型的悲剧人物。

他的人生充满着荒诞和矛盾,但他却有着崇高的道德品格,所以世人对这个人物的评价颇有争议。

朱光潜曾评价其为“一个可笑的理想主义者”,而鲁迅则称其为“专凭理想而勇往直前去做事”的堂吉诃德精神。

堂吉诃德是一个极度理想化的人,不顾世俗眼光,完全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看待整个世界,因此几乎没人能够理解他。

所以,堂吉诃德又仿佛是一个不被理解、孤独的独行侠。

某种意义上来看,多年来在商业世界里特立独行,顶着“独狼”、自负等评价的钟睒睒,似乎也有着相似的境遇:颇受争议,不被外界理解,独自前行。

在中国企业家群体里,钟睒睒是一个“特例”

11月8日,2022年胡润百富榜发布,农夫山泉创始人钟睒睒以4550亿元的财富,第二次成为中国首富,创造了二十多年来中国首富财富的最高纪录。

但世人发现,这样一位声名具显的商界大佬,却低调得难寻其踪迹。他上一次公开接受媒体采访,还是在2015年。

驰骋商界这么多年,他几乎不混圈子,也甚少出席公开活动或论坛,或对外发表言论,他几乎消失在公众的视野中。对于外界的误解和争议,他也不予理会。

或许,钟睒睒也想像任正非这种真正沉下心来做事的企业家那样,不想对外多说什么,因为很多时候说出来的话会被误解。

“不是我不想出来采访,我害怕被曲解。”

曾有媒体采访钟睒睒时,问他“会不会去做房地产行业”?

钟睒睒说自己性格中没有阿谀奉承的习惯,不喜欢打交道也不喜欢喝,所以做不成房地产。

由于这种“孤僻”的性格和处事风格,钟睒睒被外界形容为“独狼”——孤傲、独来独往。

钟睒睒对此却并不在意,相反还表示很喜欢。

但他也并不否认,自己曾因为性格的原因吃了很多亏,一路走来也充满着艰辛,所以“太委屈了”。

但这种委屈他觉得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你要走一条人家没有走过的路,你不可能不受委屈”。

私下里的钟睒睒大部分时候也是一个人“独行”。

据农夫山泉内部人士对我们透露,私下里的钟睒睒简单朴素,是一个会全身心扑在自己的产品和想法里的人。

在公司里,他也会挂着工牌,刷卡去食堂吃饭。身为诸暨人的他,最爱吃的就是浙江诸暨有名的次坞打面。

他身边没有助理,一个人想去哪去哪,有时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去一线水源地走访考察。

他经常会跟团队的人讨论一些哲学问题,“他喜欢探讨那些非常基础的东西,想法也非常超前,是一个有创造性思维的人,在他身上你完全看不出那种年纪感”。

然而,1954年出生的钟睒睒,今年已经68岁了。

01

低调谋局的连续创业

与《堂吉诃德》作者塞万提斯一样,钟睒睒最初也是一个文人。

1984年,钟睒睒在《浙江日报》农业部担任记者,一干就是5年,期间他几乎跑遍了浙江省,采访了500多位企业家。

1985年1月4日,浙江日报头版头条刊发了钟睒睒采写的《洪孟学为啥出走?》,并配发评论员文章《洪孟学出走说明了什么?》。这篇通讯主人公洪孟学是杭州粮油化工厂科技人员,有重要科研成果。

1981年全国第三届淀粉糖会议通过的“全国饴糖质量标准”试行草案,就是由其执笔修订。

但洪孟学在原单位受压制,无法施展才能,最后只能离职出走。

该文章发表之后,引起强烈反响,许多同样被压制的科技人员受到鼓舞,也采取多种方式辞职去乡镇企业工作。

没过多久,钟睒睒也成为“下海”一员。

1988年初,国家正式批准设立海南经济特区,引发了一波海南淘金热,钟睒睒停薪留职,奔赴海南开始创业。

在海南,钟睒睒尝试做过民营报纸、种蘑菇、摆地摊、卖窗帘、养对虾,但均以失败告终。

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

当时,保健品市场风头正盛,凭借儿童营养液,娃哈哈逐渐发展成为产值过亿的企业。

机缘巧合之下,结识宗庆后的钟睒睒,凭借老乡情谊,拿下了娃哈哈在海南和广西的总代理。

这之后,钟睒睒与朋友在饭店吃饭时发现,几乎每桌客人都会点用海南当地的特产龟和鳖熬制的养生汤,这让他发现了商机:

饭店做养生汤,他要做养生丸。

更加巧合的是,钟睒睒当年的采访对象洪孟学之后也离开乡镇企业来到海南,两人重逢后一起研制出了龟鳖丸。

1993年,钟睒睒在海南成立海南养生堂药业有限公司,进入保健品行业,而龟鳖丸也逐渐从海南卖到了全国,钟睒睒也因此赚到了第一个1000万元。

在保健品爆发的90年代,养生堂能够脱颖而出,钟睒睒自己总结的经验是:

一个小企业要发展壮大,所经营的种类必须具有唯一性,而且必须是暴利的。因为没有规模效应来供你慢慢积累。

之后,保健品行业发生的几起事件,让钟睒睒意识到这个行业的朝不保夕,他看到了水行业的巨大商机。

1996年,他在千岛湖成立了农夫山泉,打出了天然水概念。

后来通过超强营销力,以及强调纯净水不如天然水,农夫山泉一步步占领市场,并超越娃哈哈,多年来霸榜中国包装饮用水市占率第一。

但钟睒睒拓展商业版图的步伐并没有停下。

2001年,养生堂以1710万元收购万泰生物95%股份。

收购完成后,万泰生物成为养生堂控股子公司,钟睒睒为实控人。在他的主导下,2002年万泰生物开始研发针对癌的二价HPV疫苗。

2020年,万泰生物在沪市主板上市,上市后曾连续收获26个一字涨停。

几个月后,农夫山泉在港股上市,开盘股价暴涨85.12%。

当天钟睒睒身价飙涨到4000亿港元,一度超越马云马化腾成为新首富。

但据了解,这两家企业上市当天,钟睒睒都没有现身敲锣,他仍然像平时一样在公司工作。

只是在农夫山泉上市时,应港交所要求,录了一段视频在港交所播放。

为减少曝光,万泰生物IPO不久,钟睒睒便辞去了包括万泰生物董事长在内的一切职务。

02

善炒作的行业“独狼”

钟睒睒所采用的营销手段,向来是外界争议的焦点。

他“捧一踩一”的行事风格,总是能招来全行业的记恨。

但这种高调且颇受争议的营销方式,却让他屡屡打胜仗,所以外界将之称为会炒作的营销高手。

钟睒睒曾说过,大家听到商业炒作就认为这是一个贬义词。

但我认为,如果一个企业不会炒作,那就是木乃伊,你这个木乃伊必须趁早进入坟墓。

在做龟鳖丸时,他的竞争对手“中华鳖精”被《焦点访谈》暗访工厂,一场丑闻席卷整个行业。

而钟睒睒却借此机会,主动邀请记者和消费者参观自家工厂,这场丑闻反而成为宣传自家的广告,既赢得口碑,也打开了销路。

自1996年进入水行业后,农夫山泉就一直强调“天然水”概念,在水源地建厂,水源地灌装。

到2000年,他将天然水和纯净水市场的暗战拿到台面上,公然与所有纯净水同行宣战。

他召开发布会,公开表示纯净水无益身体健康,并称农夫山泉将不再生产纯净水,只生产天然水。

并在电视上传播相关实验,比如长期饮用纯净水的小白鼠毙命了,在纯净水里生长的水仙花发育不良等。

一时之间,纯净水的口碑急剧下滑,遭受重创。

而钟睒睒借此机会,在央视黄金时段进行广告投放,在“农夫山泉有点甜”“天然水不是纯净水”等广告语轮番轰炸下,农夫山泉逐渐崛起,一步步走到了行业市占率第一的位置。

一个月后,娃哈哈、乐百氏等69家企业统一立场,集体讨伐农夫山泉。

随后,娃哈哈起草声明抵制农夫山泉的不正当竞争,农夫山泉却把娃哈哈告上法庭,指责娃哈哈散布自己的负面新闻。

最终农夫山泉败诉,因“不正当竞争”被罚款20万元。

也许从科学的角度来看,钟睒睒的论证并没有错。

但从商业竞争的角度来看,外界始终指责钟睒睒不讲商业道德,靠炒作牟利。

虽然钟睒睒败诉,但是农夫山泉却赢得了市场,从长远利益来看,钟睒睒似乎并没有输。

很多年后,在一次采访中,钟睒睒罕见地对外谈及他对行业的看法,他认为中国饮用水行业是劣币驱逐良币的行业,很多利益群体利用城市自来水进行低成本的竞争,而用城市自来水制造纯净水最大的好处就是低成本。

对于不正当竞争这件事,钟睒睒也做出了回应,“中国还有一项非常不完善的法律,它不同意商业之间的比较性竞争,西方国家美国、欧洲产品之间的比较,完全是法律所允许的。我们能讲吗?我们两个瓶子放在一起,就会被我们落后的法律判为不正当竞争。”

而接下来的一番言论,似乎是钟睒睒在向多年前的那场“纯净水与天然水”之争做出的回击。

“如果我说错,我愿意承担法律的制裁。我如果伤害对方,我说的不是真实,我愿意承担法律的责任,这就是法律所应该承担的。”

某种程度上来看,钟睒睒似乎跟一心想成为骑士的堂吉诃德一样,有一股天生的执拗。

03

不愿妥协的商人

农夫山泉的战争从未停止,而钟睒睒始终像个战士一样,保持着战斗的姿态。

2009年农夫山泉被卷入“砒霜门”事件,虽然最终调查结果证明,农夫山泉产品没有问题,但该事件依旧导致农夫山泉商业形象和企业营收遭受巨大损失。

虽然沉冤昭雪,但钟睒睒却并未就此罢手。

随后就以公司名义指控这次“检测失误”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他还提出五大质疑,试图找出此次事件的幕后黑手。

最终根据海南省工商局21天的深入调查,确认检测机构初检结果有误,海口市工商局在工作过程中存在程序不当的地方,主要原因之一是用于总砷检测的原子荧光分光光度计灵敏度下降,该仪器使用年限已近9年。

最终检测部门公开道歉,海口市更换工商局局长。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钟睒睒似乎都秉持着这种对真相的执拗和不妥协的态度。

2013年,《京华时报》以67个版面、70多篇报道,直指农夫山泉水质没有执行国家标准,标准不如自来水。

随后,农夫山泉通过官方微博反驳,称京华时报报道有失公正。双方相互对峙,最后闹上了法庭。

农夫山泉向北京第二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赔偿名誉权损失6000万元,以及2亿元赔偿损失。

这一官司一直持续了4年,直到2017年6月,农夫山泉才提交撤诉申请。

事后,农夫山泉发微博称对京华时报撤诉,同时表示4年过去,经过种种努力,最终无果,撤诉仅再次表达了对法律秩序的失望和无奈。

2015年,钟睒睒在接受媒体采访提到标准门事件时,他表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法律的判决,没有一分钱的赔偿,市场经济企业的名誉要大于它的固定资产,名声不好了,什么东西都卖不掉了。2013年对农夫山泉的伤害是致命的,但现在仍然没有回复。”

曾经将做纯净水的企业拉入深渊的钟睒睒,此刻是否体会到这些企业当初的心境不得而知,但他对纯净水的相关言论似乎有了变化,他曾表示,因为中国面临的竞争是恶性竞争,纯净水仍然占据了我们国家80%的饮用量,20年前我们的专家说,水当中不需要有矿物质,都是专家说的话,还有企业说的话。

但现在纯净水仍然还在当道,但是我们的国家标准仍然保护着纯净水,我们没有提出要求,我们也没有提出警示,我们从来不说,我们只把自己做好。

虽然钟睒睒与堂吉诃德一样执着于对理想信念的追求,但他本质上还是个商人,偶尔也会向现实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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