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克“大战”ESG评级

作 者丨杨坪

编 辑丨朱益民

图 源丨视觉中国

特斯拉被踢出标普ESG指数的余波还在全球市场回荡。

继美东时间5月18日、19日分别下跌6.8%、0.05%后，5月20日收盘，特斯拉再跌6.42%。

早前，5月18日，标准普尔道琼斯指数公司宣布，已将特斯拉从其标普500 ESG指数中剔除，原因包括种族歧视以及与特斯拉自动驾驶系统有关的事故。科技投资人Gene Munster将约三分之一的跌幅归因于该公司被标普500 ESG指数剔除。

马斯克为何屡屡炮轰ESG评级？

特斯拉与ESG评级机构的争端，早有端倪。

4月初，马斯克就直言“企业ESG评级是魔鬼的化身”，并表示ESG的投资原则“如果不加以修正，就应该删除”。

4月下旬，马斯克又称“ESG评级毫无意义”。

在5月上旬，特斯拉更是在其发布的2021年影响力报告（以下简称《报告》）中，批评当前市面上的ESG评估方法“存在根本性缺陷”，并表示ESG需要改进其衡量评估真实状况的能力。

在其前言部分提到，《报告》认为，当前ESG报告侧重于衡量风险/回报的经济价值，但忽视了企业对世界产生的真实积极影响，因此特斯拉认为需要建立一个（更全面的ESG）系统来衡量企业对现实世界的积极影响。

除此之外，特斯拉还在《报告》中给出了一个ESG评级不合理的典型例子，即汽车行业ESG评分时，常识下电车销售比例越大或者数量越多，评分应该越高。然而现实是仍在大量生产油耗量大的汽车厂商，只需要在制造过程中略微减少碳排放，即可大幅度提高ESG评分。在这套评分系统下，一些石油和天然气公司获得的评分都高过特斯拉。

那么，在金融市场上风头无两的特斯拉，是否真的受到了国际ESG评级机构的区别对待？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通过采访了解，真相或并非如此。

“首先需要解释一下，不管是标普、明晟、晨星还是国内的ESG评级机构，他们在评价上市公司的ESG管理表现时，会有两个维度。第一评价的是上市公司ESG关键议题的风险敞口。某项风险敞口越高，意味着如果上市公司在某项ESG关键议题采取不予管理的态度，一旦触发风险，带给上市公司潜在的风险和损失也越大。我们从过往一些案例中可以看出，企业如果对有些非财务性议题的管理不够恰当，一旦风险暴露，对企业来讲将是毁灭性的打击。如果企业在ESG议题上有比较大的风险敞口，投资者会希望公司去采取积极的措施对这些议题进行管理，这体现出来的就是企业的管理水平。”荣正咨询ESG业务负责人茆娟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解释道。

“第二，任何的ESG评级机构在评价上市公司ESG管理和表现时，其关注的议题都不是单一的，而是涉及多个议题的综合考量，每个议题根据公司的经营特性进行不同的权重划分。”茆娟进一步补充道。

在茆娟看来，马斯克之所以炮轰ESG评级，原因在于其可能并没有透彻了解评级的运行的机制，“马斯克认为特斯拉最大的特点在于使用新能源，在构建绿色出行体系上有较大贡献，在碳排放议题下的表现无疑是非常亮眼的。但是单项议题的高分，加权平均后，其对整体的ESG得分贡献是有上限的”她说。

特斯拉为何拿不到高分？

值得一提的是，在马斯克与ESG评级机构“开战”背后，特斯拉在部分重要ESG评级机构体系内评级一直不高。

除了标普ESG评级之外，MSCI（摩根士丹利资本国际）评级的41家汽车行业公司中，特斯拉仅仅被评为“平均水平（Average)”，并被认为正在阻碍全球控制升温2摄氏度的气候目标。

2021年11月，ESG评级及研究公司晨星Sustainalytics发布的评级报告也显示，特斯拉的ESG得分为28.5，具有“中等风险”。特斯拉在全球82家汽车公司中排名第41，在全球14666家汽车公司中排名8192。其中，特斯拉公司的风险敞口和管理都为中等。

茆娟认为，特斯拉在整个评级所有的议题上面出现了木桶效应，“比如在自动驾驶的安全性风险，特斯拉目前并没有采取很好的管理措施，在这个议题上他的得分不会很高；ESG评级的一项重要原则在于评价的是企业的管理状态，当下较好的绩效成果并不代表公司持续具备这样的管理能力，所以ESG评级体系更关注的是上市公司对ESG关键议题的管理机制和管理政策是否完善。所以，特斯拉在环境主题下，也存披露不到位的问题，没有披露环境相关的管理和政策，在公开透明方面的工作还可以加强。”

“所以当我们把所有的得分综合来看，特斯拉的综合表现未必是最高分，甚至有可能比那两家石油公司低，就是一个很自然的结果。”茆娟总结道。

不过，鹏盛资本PENGSCPA管理合伙人王浩峰则认为：“特斯拉ESG的评级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差，例如2018年时明晟对特斯拉的ESG评级是AA级，2019年下调至A级，目前一直维持在A级，虽然不是头部，但也算不错。只是马斯克对特斯拉的ESG评级结果有困惑，感觉不及预期并因此质疑。”

而对于特斯拉的ESG评级结果造成马斯克困惑这一问题，王浩峰认为可能存在两方面原因：“目前评级机构的评价体系尚在完善过程中。不同评级机构的评分模型不统一，指标选择、指标量化及权重分布也不尽相同，导致不同ESG评级机构对同一企业的评级结果有时会大相径庭，再加上透明度不够，导致部分企业会困惑并质疑评级的公允性；第二，指标数据的信息不对称性。ESG评级机构通过调查表或公开渠道得到的企业指标数据，可能与该企业实际掌握的指标数据存在偏差，导致ESG评级机构的评级结果不及（或超过）企业预期。以特斯拉为例，标普表示，其留意到特斯拉存在一些负面的因素，比如北美工厂环境恶劣，种族歧视、自动驾驶安全性等也存在争议。这部分问题或许与马斯克掌握及理解的特斯拉情况有不一致的地方。”

不过，王浩峰也提示称：“标普500ESG指数的成分股每年都在调整，所以我们应该以更宽容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特斯拉2021年被调入，2022年又被调走，本身就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此前Facebook也曾被调出，至今尚未被调入。如果企业能够通过这些经历，动态性地发现自己存在的问题，并且进行修正，不断投身ESG事业，贯彻可持续发展的理念，或许也不是坏事。”

剔除标普500ESG指数影响几何？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被标普500 ESG指数剔除的影响已对特斯拉的股价造成了冲击，而展望后市，ESG评级较低是否还将影响特斯拉，成为市场颇为关注的话题。

茆娟认为，该事件对特斯拉的股价将会产生一定的影响，“因为标普的ESG 500 指数是直接卖给投资机构的，所以在被剔除之前，有较大规模的资金直接通过购买指数变相买入了特斯拉的股票。被剔除后，特斯拉相当于失去了一部分投资者的青睐，而且这个事件也给整个市场传递出一个信息，就是特斯拉在ESG方面存在令人担心的问题。”

据标普道琼斯网站数据显示，标普500 ESG指数至少被16只交易所交易基金（ETF）跟踪；标普的一项调查显示，截至2020年底，标普500 ESG指数涵盖的资产规模为117亿美元。此外，作为被视为会掀起第三波变革浪潮的投资领域，ESG投资基金目前占全球总资产的10%。

科技投资人、风险投资公司Loup Ventures执行合伙人Gene Munster表示：“这种剔除将导致一些被迫抛售，因为以ESG指数为基准的基金现在无法持有特斯拉这只股票。”

值得一提的是，在标普ESG指数将特斯拉剔除后，部分投资人担心，其他评级机构或也将跟上，进一步下调特斯拉的ESG评级。

对于这一问题，茆娟表示，投资者或无需多虑，“综合来看，各个大型评级机构都有一套成体系的评级维度和逻辑，有成熟的评分标准，特斯拉被标普剔除，只能说明它在标普的ESG评级体系下，未能进入到行业全球领导地位，但是这不代表包括明晟，富士罗素、晨星等也会将它剔除，这中间没有必然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