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砂子

【财联社】（上海，研究员 周亦成）讯，“中国现在提出要基建补短板，结果回头一看砂子不够用了，好多项目都停工了，所以上面重视了起来。”近日，中国砂石协会会长胡幼奕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如是说。

建筑用砂子又被称为骨料，在制备混凝土的过程中，水泥和砂石按照大约1:6的比例混合成混凝土。按照骨料尺寸分类，骨料是混凝土的不可或缺的主要原料。

从骨料来源来看，骨料可以分为天然骨料和机制骨料。通常人们把通过江河湖海采集的砂石统称为天然砂石，是一种自然资源；而通过矿山开采利用制砂机的出产的砂石成为机制骨料。在我国，由于21世纪大规模基建和地产的需求使得砂石骨料的需求大幅增加，天然骨料作为一种短时间内不可再生资源，无法满足日益增长的需求，机制骨料市场份额逐步扩大。目前，天然骨料和机制骨料的市场份额之比大约为2:8。

砂子本来是常用的工业原料，最近一年以来价格却一路飙升，甚至被叫作“水底的软黄金”。数据显示，从去年下半年以来，砂子、石子等建筑砂进入了疯狂上涨的一年，部分地区砂石价格涨幅近100%。今年6月，上海区域的湖砂市场价达到每吨140元，同比涨幅接近20%；广东区域碎石出厂价最高为每吨96元，同比涨幅接近40%；河北、河南、甘肃等区域各类砂石价格涨幅均超过10%。

价格节节攀升的背后，是骨料供给的紧缺。据媒体报道，今年以来，湖北省境内，高铁、机场、高速公路等重点工程因砂石断供导致停工，居民装修买砂甚至要开证明。据福建省相关部门测算，2019至2021年全省年均建设用砂预测约1.1亿立方米，缺口达75%；重庆市砂石缺口超过60%；江西部分地区为防止砂石资源外流，在主要干道设立了检查站；广东、福建、浙江、江苏、海南等沿海地区已开始进口河砂。

环保督察促进行业出清

随着骨料价格的攀升，骨料生产渐渐成为一门好生意。骨料生意具备高毛利的基因。中泰证券测算，骨料的开采成本大约为15-20元/吨，而目前销售价格普遍在40-80元，毛利率超过60%。由于单位货值较低，所以其运输半径很短，一般在10km-150km范围内，同时距离原材料产地一般也不会超过150km。

由于不能距离市场太远，使得砂厂呈现分散化的特点。根据《砂石骨料工业“十三五”发展规划(征求意见稿)》的统计，据不完全统计，2016年我国砂石骨料生产企业近2万家，其中，年产量超过500万吨规模以上的大型矿山企业占12%，年产量超过100万吨规模以上的中型矿山企业占25%；年产量在50万吨规模以下的小型矿山企业占63%、市场集中度极低，给了头部砂场极大的发展空间。

数量巨大、品质良莠不齐的中小矿场的存在，使得骨料行业面临环保督察的巨大压力。砂场开采普遍实行招拍挂制度，具体来说就是根据采砂规划，划定开采范围，将砂子资源与经营权一次性出售，开采年限一般为3~5年。这种管理方式的弊端是：中小型砂场一旦取得经营权，中标者往往不按照出让方的出让范围进行开采，而是超范围、超深度开采。

以两湖地区为例，鄱阳湖和洞庭湖是世界上开采量最大的采砂点，也是受非法挖沙、过度挖砂影响最大的地区之一。根据媒体报道，最猖獗的时候，两湖曾分别有三四百条非法采砂船在此作业，它们的吸砂能力可以在一年内掏空两湖20年的沉积量。非法挖沙、过度挖砂导致鄱阳湖进入长江的瓶口扩大了，使得从鄱阳湖倒灌长江变得特别容易，进而使得在鄱阳湖的枯水期，湖心区域的水位不断降低，严重恶化了鄱阳湖的生态环境。

供给侧改革助推价格上行

2016年初，以矿山治理为标志的建材行业环保督察开始进行。此后由环保部组织中央环保督察组先后四批次进行覆盖全国31个省份的环保督查。从反馈问题看可分为：非法开采矿山，违规落后产能，工业废水、废气不达标排放，养殖、生活污水等诸多问题。

据中国砂石骨料网统计，2016年至2017年年6月底，关停矿场数量约3000个。截止到2018年10月，全国在册砂石矿山总计16503家，较2017年减少19.7%，净减少4049家。砂石矿山退出速度十分迅速。

另一方面，采矿权的收缩也在倒逼骨料行业的供给侧改革。以浙江省为例，浙江省国土资源部发布的《关于进一步优化普通建筑用砂石粘土矿产开发布局的指导意见》要求省内经营性采矿权数量进一步减少，全省总数减少到380个以内，规模化程度明显提高，大中型比例提高到90%以上，形成一批达到国内一流开采水平的矿山企业。

中泰证券认为，对矿权的回收将是长期性的，国家通过生态保护建设减少开采区，通过提高准入门槛迫使小型矿山退出，保证绿色矿山建设进一步规范化开采，并通过执法上的严格进行监督。

由于环保问题和采矿权的收缩，导致中小无证矿山的大量退出大幅减少了市场上的供给量，短期供不应求的局面导致过去一年从价格上看，各地的砂石价格涨幅巨大。

利好水泥龙头

随着砂石价格的上涨，直接受益的将是大型水泥公司。自备矿山的大型水泥企业具备资源优势，成本端相比新进入者低。过去大型水泥企业由于矿山获取年份较早，价格极其便宜，矿山资源优势将使得水泥企业切入骨料市场具备良好的成本优势。

矿山企业都有石料加工产线，开采一吨的成本约在10元左右，相比终端售价来讲，目前多数地区终端价格超50元/吨，最高甚至可接近 100 元/吨，因此矿山企业的骨料业务盈利水平较高。

以上市企业为例，海螺水泥骨料业务布局较早，近年增长也十分迅速，2018年骨料业务收入约8.1亿元，毛利率为69.1%，同时海螺水泥2019年宣布成立骨料事业部，未来有望加快在该领域布局。华新水泥起步略晚，不过2018年已实现骨料收入达8.3亿元，毛利率为63.8%，收入规模和盈利水平与海螺水泥的骨料业务基本相当。

对于未来毛利率的是否可持续性，中泰证券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中泰证券认为，目前的超高毛利率其中背后可以拆分成三个方面因素，其一是矿山开采权的收缩导致矿山数量大幅缩减，其二是运输费用提高变相导致区域壁垒加强， 其三是短期供不应求导致价格飞涨。三个原因中，前两个在未来是可持续的，而第三个原因将伴随着大中型矿山建设完成以及潜在需求回落而逐步弱化，但总体来看骨料仍将维持较高的毛利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