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创板IPO终止样本调查：分不清的夫妻董事长董秘 理不清的关系户
《科创板日报》25日讯 （上海，记者 徐杰）讯， “有一个新项目的研发比预期晚了，包括新产品的进度、市场推广等，公司才决定先撤回来”。9月20日上午，光通天下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光通天下”）证券部人士向《科创板日报》记者解释称。
就在前一天晚间，科创板受理企业——光通天下的审核进度突然变更为“终止”。该公司于6月12日获得受理，7月10日首次被问询，从受理到终止，前后经历近100天时间，此次撤回材料也引起资本市场的关注。
据上交所科创板股票发行上市审核系统显示，截至9月24日18时，累计受理企业为156家，已通过注册发行35家，而终止审核的为11家，虽然光通天下已撤回材料，但其自主研发能力、关联交易以及内控独立性等方面仍存疑问，这给科创板IPO申报带来样本意义。
据悉，上交所已启动三次科创板保荐业务现场督导，发现多家保荐机构对关联关系、业务或收入真实性等未审慎核查，接受督导所涉及的六家企业中，目前已经有三家主动撤回申请材料，终止审核，通过率目前仅50%。
唯一的2项专利外部受让取得
据光通天下招股书显示，截至报告期内，公司目前正在研发的项目共有6个，包括端云协同技术、下一代抗 DDoS 云防护解决技术等。据记者统计，这些项目共涉及资金投入5015万元，其中金额最多的为基于端云协同的近源清洗调度平台以及下一代抗 DDoS云防护解决方案，项目预算均为1200万元。
光通天下此前曾回复《科创板日报》记者称，此次撤回材料的原因是内部研发项目晚于预期，具体是指什么项目，未来是否还有科创板IPO计划？针对上述问题，《科创板日报》记者向公司发去采访提纲，截至发稿时，未能收到回复。
专利、技术、人才等可谓科技企业的“家底”，光通天下的“家底”如何？
据光通天下介绍称，公司自成立起就将技术创新作为公司的重要发展战略，已取得 28 项软件著作权，并有 6 项正在申请的发明专利，主要包括安全威胁检测技术、分层防御技术、近源流量调度技术、僵尸网络对抗 技术、多维度态势感知技术、端云协同安全处理技术、超大规模数据中心管理技术、云计算资源调度技术 8 大类共 20 项核心技术。
事实上，光通天下目前已取得的专利皆为外部受让。
具体而言，实现对边界漫游区域内的移动台精确计费的方法和系统（ZL201080062996.9），出让方为刘武强，受让时间为 2017 年 1 月，受让价格为 32255 元；服务器（ZL201210048698.5），出让方为深圳金阳海网络智能科技有限公司，受让时间为 2017 年 5 月，受让价格为 35000 元。
对此，熟悉资本市场人士向《科创板日报》记者表示，“目前科技公司的专利来源主要包括内部开发、外部购买，以及与其他主体进行合作取得，外部购买对公司的技术发展是有效的，但反映出公司的原创能力不够，从科创板公司长远发展来看，核心技术需要自主开发。”
除专利技术外，光通天下的核心技术人员是从外部招聘而来。
记者查询招股书获悉，目前核心技术人员有5个，全部于2017年和2018年从外部引进，技术研发中心总监黄俊来此前任职于杭州海康威视系统技术有限公司架构师；技术研发中心副总监徐剑还兼职于杭州易酷猫信息科技有限公司。
值得注意的是，招股书中称非常重视技术研发的光通天下，其研发投入近三年呈现较大幅度的波动，数据显示，公司2016年、2017年研发费用分别为571.3万元、2510.59万元，占当期营收比例为13.1%、18.46%，而2018年则降为1615.81万元，占比下降至7.66%。
重要关系户“欠款未还”
针对经营模式，光通天下介绍称，公司客户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网络游戏、视频网站、门户网站、各类工业商业企业等终端客户，其采购的服务用于自身业务；另一类是其他专业互联网综合服务提供商，包括 IDC 服务商和云服务商，这类客户采购公司安全服务和基础资源服务，作为其互联网综合服务的一个组成部分，经整合后对外提供。
《科创板日报》记者注意到，在光通天下最近三年的主要销售客户名单中，关联企业出现其中。
招股书披露的数据显示，2016 年度、2017 年度、2018 年度，光通天下向杭州速联信息科技有限公（下称“杭州速联”）的销售金额占当期营业收入的比例分别为 13.20%、8.01%、7.36%，其中云安全服务占当期同类型交易的比例分别为 42.12%、11.23%、7.65%；云计算基础服务占当期同类型交易的比例分别为 3.03%、4.33%、7.11%。
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显示，杭州速联成立于2005年6月，股东为2名自然人——王卿和王俊超，后者担任法定代表人和执行董事，同时在金华智云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担任股东，而智云网络51%股权由光通天下持有，49%股权则系属王俊超，今年4月18日，该公司法定代表人由王俊超变为了光通天下董事长赵俊。
对于上述交易关系，光通天下在招股书中坦承，“杭州速联的业务开展需要采购 IDC 资源以及云安全服务产品，该关联交易具有合理性和必要性，并将持续发生，但随着公司客户的不断丰富以及业务规模的不断增长，预计杭州速联的关联交易占比将持续下降。”
不过，该重要的“关系户”还拖欠着光通天下的款项。
记者注意到，杭州速联长期位居光通天下应收欠款单位前列，且占比并不低。数据显示，2016年、2017年及2018年，杭州速联的应收账款余额分别为594.30万元、 854.38万元及2049.18万元，所占光通天下整个应收账款余额的比例为28.19%、9.04%及12.02%。
不仅如此，2016 年度、2017 年度，光通天下向义乌市瑞新电脑有限公司的采购金额占当期营业成本的比例分别为 1.57%、0.10%，占当期同类型的交易的比例分别为 10.41%、2.47%，而后者为光通天下原监事王跃松控制的企业。
记者进一步查询获悉，杭州速联的关联内容为“出售商品和提供劳务”，而义乌瑞新则是“采购商品和接受劳务。”
另外，截至2018年12月31日，金华市优梵装饰工程有限公司应付票据及应付账为2.96万元，虽然金额不高，但该公司为监事金珂之父金跃林实际控制的企业。
“资本玩家”潜伏
据招股书显示，截至报告期内，光通天下共有 2 家全资子公司及 7 家控股子公司，但实际运营中，多家子公司处于“尚未开展经营”，公司对此表示，子公司浙江启云、浙江博云已完成注销，深圳亿加云、金华义云、金华璟云、金华恒云 已向当地市场监督管理部门提出注销申请，目前正在办理过程中。
实际上，光通天下IPO征程中，背后的“资本玩家”潜伏已久。
招股书披露，截至签署日，除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赵俊外，持有 5% 以上股份的主要股东还包括何建东、钮蓟京和上海乔贝投资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下称“乔贝盛孚”） 。其中，钮蓟京直接持有公司股份 3.55%，乔贝盛孚持有公司股份 4.33%，钮蓟京系乔贝盛孚的实际控制人，合计控制光通天下股份比例为 7.88%。
对于钮蓟京的身份，公开资料显示，于1972年11月出生,1997年毕业于湖南大学经济信息管理专业,后又取得复旦大学MBA学位,长江商学院EMBA学位，国内第一批保荐代表人，1998年开始从事投资银行工作,曾任联合证券投资银行部总经理,国信证券投资银行事业部董事总经理。
更令人关注的是何建东，此人一直活跃于资本市场。
至于何建东，1980年出生，2004年至2008年11月，历任申科股份(002633.SZ)证券办主任、生产部部长、副总经理；2008年11月至2011年12月，担任该公司常务副总经理；2008年11月开始，担任董事、总经理。
不过，2016年5月16日，何建东突然辞去总经理之职，同时辞职的还有其父亲何全波——该上市公司的董事长，而接任董事长和总经理位置的是何建南，此人为何建东的弟弟，任职至今。
辞去申科股份总经理的何建东，却在资本市场表现得非常活跃。《科创板日报》记者梳理发现，2016年下半年，何建东进驻ST狮头(600539.SH)；2017年，进驻*T罗普（002333.SZ）、龙宇燃油（603003.SH）；2018年则进驻台基股份(300046.SZ)。
截至今年6月30日，何建东仍持有ST狮头、申科股份、龙宇燃油、台基股份这四家上市公司的股票，流通市值合计约6亿元，其中，何建东持有申科股份19743784股，占比13.214%，为第三大流通股股东。
关于何建东之于光通天下，2017 年 5 月 6 日，赵俊、何建东签订了《股权转让协议》，同时又于 2017 年 6月 8 日签订《关于浙江睿正网络科技开发有限公司之投资协议》，上述协议约定，何建东受让睿正网络（记者注：睿正网络此后被光通天下前身吸收合并）的股权并对睿正网络进行增资，何建东持有睿正网络股权后，享有优先受偿权，在一定条件下有权要求赵俊对其进行业绩补偿、股份回购等。
光通天下股权结构显示，何建东目前持股30.06 %，持股比例仅次于第一股东、实控人赵俊。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光通天下此次申报科创板之前，赵俊、何建东已出具相关承诺，即自向中国证券监督管理机构或证券交易所报送光通天下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上市相关申请材料并被受理之日，协议可能涉及有利外部投资者的权利予以解除。
然而，随着此次科创板审核被撤回，何建东等外部投资者的利益回报将如何实现？
背后的“中国电信金华分公司”
对于主要经营模式，光通天下表示，公司处于基础电信运营商的下游，自建或租用标准化的电信专业级机房环境，购买互联网通信线路、带宽、机柜资源，向各行业客户提供云安全服务及云计算基础服务。
“公司的采购内容主要分为两类：一是向中国电信、中国联通、中国移动等基础电信运营商及其他专业 IDC 服务商采购包括带宽、IP 地址、机柜租用等电信基础资源；二是工程建设类采购，包括机房建设服务采购，备用电源、电子设备、空调设备、机柜等机房设备以及服务器、路由器、交换机等计算机及网络设备。”
光通天下还在招股书上指出，其所在的行业具有资源壁垒和资质壁垒。
对于资源壁垒，”我国基础电信资源市场处于寡头垄断格局，中国电信、中国联通、中国移动在骨干网络带宽资源和互联网国际出口带宽方面具有垄断性优势。基础电信运营商在选择合作方时一般对带宽等电信资源提出保底采购要求，部分基础电信运营商电信资源定价实行阶梯收费，潜在竞争者因缺乏足够的客户基础往往难以承担相应的保底成本或因规模小而没有成本优势。同时电信资源有限，潜在竞争者获得核心资源点的资源配置更加困难。”
《科创板日报》记者注意到，在2016年、2017年、2018年，中国电信集团均位于排名首位的供应商。具体数据显示，2016年，中国电信集团采购金额为777.10万元，占总采购的比例为40.85%，其中中国电信金华分公司金额为682.70万元，占比总采购的35.89%。
此外，2017年，中国电信集团采购金额为3876.88万元，占比25.67%，其中，金华分公司为3138.38万元，占比20.78%；2018年，采购金额为6679.38万元，占比34.65%，其中金华分公司为5196.02万元，占比 26.95%。
然而，光通天下9名高管中，除3名独立董事及2名外部投资人代表董事外，有3名核心高管均来自中国电信金华分公司。
据披露，董事长赵俊于1995 年 4 月至 2015 年 7 月，任职于中国电信股份有限公司金华分公司，曾任行业总监；董事兼总经理张珂1993年8月至2016年9月，任职于中国电信股份有限公司金华分公司婺城分局，历任线务员、线路维护主管、网络运营部线路维护中心主任；董事会秘书单夏烨于任职于中国电信股份有限公司金华分公司，曾任业务主管。
此外， 记者注意到，光通天下核心技术研发中心副总监、总经理助理徐剑2006 年 8月至 2016 年 4 月，历任中国电信股份有限公司金华分公司数据通信工程师、创新项目负责人、经营分析主管、白龙桥支局副局长等职。
董事长董秘为夫妻关系
科创板带来的高估值、超募资金以及致富效应吸引着越来越多的科技企业，但对于光通天下而言，其内心似乎显得更为急切。
据披露，光通天下此次申报上交所科创板，拟公开发行股票不低于2347万股，所募集的8亿元资金全部投入云安全科创产业基地项目。
不过，光通天下的招股书透露，“该募投项目拟选址地位于金华经济技术开发区。但截至招股书签署日，公司尚未取得募投项目用地的土地使用权。目前，金华经济技术开发区管理委员会正在对该产业用地项目的意向选址开展前期工作，将于近期申请土地挂牌出让程序。”
就是说，尽管公司已申报科创板了，但募投项目的选址还未确定。
“如果是A股，中介机构不会报材料，即使报了材料肯定会被退回来了。在科创板，发行人或者保荐机构可能认为风险全部披露了就好了，但这样操作并不妥当，这也是在直接挑战审核尺度。”国内一熟悉资本市场的律师人士分析说。
值得一提的是，单夏烨为赵俊的妻子，即董事长与董秘为夫妻关系。
有业内人士向《科创板日报》记者表示，董事长与董秘为夫妻关系，这种结构没有法律障碍，但从实际内控管理上看，董事长和董秘为一致行动人，独立性存疑，并且家族色彩较为浓厚。
实际上，光通天下的经历也是扑朔迷离，其前身金华市光通天下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 2014 年 4 月 30 日，设立时注册资本为 100 万元，其中陈黎明认缴 51 万元，王跃松认缴 49 万元。
2015年12月25日，金华光通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由陈黎明变更为了赵俊，招股书对这一重要的实控人转变并未作更多披露，但记者进一步查询工商信息获悉，陈黎明为单夏烨的母亲，也即赵俊的岳母，同期，公司100%股权转变为由浙江睿正网络科技开发有限公司持有。
而睿正网络成立于2014年1月份，早期股东为来险峰和程秀婵，2016年4月15日，赵俊突然出现在该公司的高管名单中，职务为执行董事，尔后，股权发生变化，来险峰和单夏烨持股比例分别为51%和49%，同期经营范围增加了电信业务经营；2016 年 6 月 3 日，来险峰将其持有的睿正网络50%的股权转让给赵俊，单夏烨将其持有的睿正网络 39.3%的股权转让给赵俊、李臻、余报春等 16 人。
2017 年 12 月，金华光通有限吸收合并母公司睿正网络，并随后整体变更设立了股份公司。自此，赵俊和单夏烨夫妻两人实现了对光通天下的实际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