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算应降维服务，化解民众保障难题——专访全民云董事长、第一版生命经验表制定者李政怀
随着现代市场经济的肇始，保险业起起落落、兴衰变换，是中国现代经济从萌芽到兴盛的一面镜子。1949年，新中国一家保险公司———中国人民保险公司在北京成立，宣告了新中国保险史的诞生。
但诞生初期的新中国保险业面临着“没人、没房、没交通工具”的处境。1983年，一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传承薪火，一头扎进了新中国保障体系的建设之中。
中国人民保险公司原董事长兼总经理秦道夫曾回忆道，为解决人才断代问题，决定派干部出国学习，其中就有中国第一个公派精算师学员，“当时人保挑选了厦门大学数学系一名毕业生，学了4年，是人保外派学习人员中历时最长的”。
这个学生就是李政怀，回国后牵头编制了中国第一张《人身保险业经验生命表（1990-1993）》，自此开始，中国寿险行业不再借助日本，开始有了自己的寿险定价基准表，更开启了中国保险业本土技术发展的新征程。
从保险公司任上离开后，李政怀自己创办了一家保险科技公司，也是中国第一家得到国家工商部门批准，以精算咨询和技术研发为主要营业范围的专业机构。
找不到资料的行业全民云（上海）科技有限公司是李政怀于2017年，也是他在54岁时创办的一家以精算咨询和技术研发为主要营业范围的专业机构。在他的办公室里，《国际金融报》记者看到，书柜上排放着各版保险业的生命经验表、与精算领域相关的书籍，还有编程相关的一些专业书籍，充分体现了个人的专业背景。
回首过往，1983年，李政怀即将毕业，突然被系领导叫到办公室，让他准备准备，去中国人民银行总行的保险公司报到，并对他说“这个名额很重要，那是国家机关，也是为国家服务的”。
但什么是保险？保险是干什么的？数学系毕业的李政怀完全摸不着头脑，心怀疑问的他企图去图书馆寻找答案。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偌大的厦大图书馆连一本关于保险的书籍都没有找到，无奈之下，他只好来到经济学院寻求帮助。李政怀告诉记者，当时经济学院的人给他翻出了薄薄的两张纸，上面谈到了保险的定义。看完定义后，李政怀的心一下子定了，他知道这是新兴行业，数学在这块的应用将是一个崭新的领域。
在读完手边可以找到的保险相关资料后，暑假结束了，李政怀也在8月坐上了北上的火车。在北京站，北大读书的同学架着两辆自行车来接他，彼时的少年跨上了时间的转轴，一步一踏，开始了自己的保险生涯。
第一位公派精算师1984年，经国务院批示，由保险公司牵头，联合财政部、劳动人事部、全国总工会组成课题组研究关于社会保障制度的建设事宜。初出茅庐的李政怀在1984年至1986年，有幸参加了国务院集体企业职工养老保险方案的制定工作。
经过国内3年的打基础，1986年，英国伦敦城市大学出现了李政怀青年求学的身影。
改革开放之初，保险人才匮乏，国内大学都不具备培养精算人才的师资条件，国内的保险精算领域一片空白。时任人民保险公司总经理的秦道夫与英国的保险行业代表团商定，由英国帮助培养一名青年人才，作为第一位也是当时唯一一位被国家公派学习精算的学生，李政怀深感责任重大。
当时的他不仅需要在校学习，还需要去英国的保险公司工作。“实践才能出真知，先是在学校攻读了一年的硕士课程之后，我就去了英国的保险公司进行实践学习。”李政怀对记者回忆道。
帮助培养的英国保诚保险总精算师问李政怀，你希望在哪个部门工作？他想国家派他只身前来，他得多学习点西方国家的先进之处，于是他回复到，“我每个都要做一遍。”于是每半年轮换一次岗位的紧张学习开始了。
李政怀说道，“1987年，我当时工作的第一个部门就是精算相关的部门，叫AYCC（actuary computing coordination），所有精算领域涉及到‘算’的内容，都需要会编程序，我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学会程序语言。因为算法常常变化，我们就需要懂程序并负责其中的一块内容进行更改。”
后来，他还轮换学习了投资、再保险、评估报表等众多核心部门知识，这段时间让李政怀了解了保险公司的完整运行机制。最为重要的是，他学到了英国先进的管理经验和保险业及社会保障领域发展历程，这对李政怀之后的生涯中也颇为受用。
寿险第一版生命经验表上世纪80年代，中国恢复寿险业务后的10多年中，由于没有过去寿险经营的经验数据可遵循，寿险费率的厘定和责任准备金的计算所用的死亡率，只能借助日本全会社第二回生命表，并据此开发了简易人身保险和城镇养老保险等险种。1984年又引进了日本全会社第三回生命表，并以此表为基础推出了个人养老金业务。
由于我国与日本的人口特征有许多地方不一致，导致日本经验死亡率水平与中国被保险人群体死亡率水平有差异，使我国不能准确、合理地制定保险费率和提留寿险责任准备金。因此，编制一版属于我国自己的生命表迫在眉睫。
1991年，学成回国后的李政怀接下了这个任务。同时，他创建了国内保险业第一个精算职能部门—————中国人民保险公司精算处，并担任处长。
1993年开始设计总体方案与实施步骤，并对方案进行多方面的可行性研究和论证。编表方案于1993年底获得批准，1994年正式实施。1994年8月底正式在全国范围内开展经验生命表编制的资料收集工作，全部资料收集工作于1994年底完成。
1995年，他率领部门成功编制了中国人寿保险业的第一张经验生命表。
这一年，经验数据资料上报工作在1月底完成，数据库的建立与数据检验工作在3月完成。4月，技术编制工作小组集中开始对数据资料进行研究，同时研究国际上的编表技术。在借鉴国际经验、充分听取国内有关专家及保险实践工作者等多方面意见的基础上，于7月底顺利完成了“中国人寿保险经验生命表（1990～1993）”的技术编制工作，整个技术编制工作历时4个月。
谈及编制工作中的难处，李政怀直言，不光是编制、算法上的难度，还有“数据统计”和“协调工作”。
当时国内的信息技术十分落后，设备短缺需要协调，而且数据录入全需要人工导入，而且这个数据是全国的数据，需要各地、各个机构的支持，他举例说笑道，“就像人口普查一样，只不过普查的是保单”。
在编制生命表的同期，1994年，他还参加了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社会保障专题调研组工作，并负责完成全国企业职工养老保险精算模型。“考察了很多国家，研究他们的社会保障制度。负责的测算工作主要是计算个人缴费、企业缴费、国家费用收支等内容，领导同志要求预测到2050年，奠定好社会保障制度的基础”。
从“单位”到“公司”在保险业的匆匆那年里，199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正式颁布实施，是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随后我国保险业在法制化的轨道上，伴随着“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九个五年计划”的宏观经济蓝图，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
说到这，李政怀还和记者分享了一则小故事：当时李政怀在《保险法》起草小组副组长、保险界元勋王恩韶的授意下，编写了精算相关的专业内容，但在国务院法制局开会时，因为太过于专业，会上很多人看不懂，最后选择在《保险法》里简要概括原则性说明，之后再出细致的条例准则。
顶层设计的基石搭建好后，我国保险市场供给体系初步形成，市场发育程度日益健全，综合业务量和业务险种进一步开拓，同时保险行业的具体开展工作“嗷嗷待哺”，急需人才去“开荒拓耕”。
完成生命表的编制工作后，李政怀又马不停蹄奔向了下一战场。
1996年，他赴任香港太平人寿保险公司董事总经理、太平投资管理公司和太平信托公司董事长。忙着在香港复业的工作之余，李政怀还做了相当多的精算领域建设工作。“当时人员紧缺，大家做事就是凭着自己的责任感和担当感”。
1997年，李政怀发起建立了中国精算管理制度课题，开启精算理论应用于监管的新征程。时任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陈元担任名誉组长，马鸣家任组长，魏迎宁、李政怀任副组长。傅安平、詹肇岚任正、副秘书长。
1999年，中国注册的精算师还不到10人，保险精算师的认证考试全都在国外，中国没有相应的考试和认证。
1999年9月，李政怀和钟煦和、陆健瑜被原保监会聘请为首届中国精算师考试顾问，负责首届精算师考试的命题与评卷工作。一个月后，原保监会组织了首届中国精算师资格考试，60多人参加考试。当年11月25日，原保监会公布考试结果，43人通过考试，中国第一批精算师正式诞生。
2000年后，李政怀利用自己的业余时间协助原人身险部主任陈文辉，组织精算专家小组，推进保险业监管规则的建立。2005年，在原保监会的领导下，牵头发起成立中国精算师协会，历时4年获得批准。
精算科技新时代之后的李政怀又去了私营保险企业生命人寿担任总经理。2003年方才于沪上展业的生命人寿，2004年保费规模就达到12.45亿元；2005年生命人寿实现规模保费32.36亿元，同比增加160%。
不过，生命人寿之后的走向众所周知，与后期突飙猛进的资本理念不同，李政怀主张控制机构和业务发展规模，在投入上持谨慎态度。虽然现在回看，价值导向的发展理念是真理，但他对记者说，“在当时是无力改变的事。”在生命人寿变化的前期，李政怀就已离开。
2017年，李政怀54岁，他还是认为该做些什么，尤其是他的老本行精算，“感恩国家培养了我，我积累了很多经验，总觉得还得为社会做点什么”。
于是，全民云（上海）科技有限公司在这年成立了，这是一家以精算咨询和技术研发为主要营业范围的专业机构，以解决民众保障需求、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为己任。李政怀开辟并实践着一个新兴的领域：精算科技。
他这样定义“精算科技”：一门保险保障领域崭新的智能服务技术，通过应用精算学原理和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等技术，将民众保障难题化解为智能、简单、个性化的各种应用，以精算科技赋能行业服务创新与民众精准保障。
他直言，有非常多的人不明白他在做什么，“消费者需要什么保险，怎么保才合适，哪怕是保险业内人士也难完全知道。深度理解保险本质与技术的人，不是代理人而是精算师”，通过精算师降维服务，依托互联网新技术，为民众、政府部门及机构提供专业咨询服务。“就像是互联网医院，医生通过智能手段看诊，我们的精算师也可以扩大自己的触及范围，为最需要保障的民众服务，打造普罗大众有需必应、值得信任的专家级移动保障秘书”。
与现在保险业普遍“高端化”的趋势不同，李政怀认为，保险最基本的本质是普罗大众的财务保障工具，尤其是在我国目前发展所处的时代。
李政怀表示，希望可以运用精算科技赋能并通过移动互联的垂直细分优势，直接给民众送去全方位的保险精算师专家服务，比如化解2.8亿农民工普遍存在的咨询无门、保险不全、保额不足等难题，实现必保人群人人有保、保障额度量体裁衣，让保险真正回归保障。
记者 唐烨—— / 好文推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