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武汉头部长租公寓“江寓”陷资金困境 拖欠数千名租户、业主押金及租金
财联社(深圳,记者 杨依依)讯,在疫情冲击下,又一家长租公寓运营商陷入资金困境,这一次是房源规模达4万多间的武汉头部长租公寓企业“江寓”。
日前,多名江寓业主和租户向财联社记者透露,从今年3月起,江寓就开始出现拖欠租金、押金的情况。一名已代理十几位业主诉讼案的律师表示,他所知的被拖欠租金的业主大约有两千名。
江寓方面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坦承公司“确实经历了艰难的一段时间”。武汉12345市长专线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收到关于江寓的投诉已达上千件,江寓现在有很大问题,相关部门一直在沟通协调。”
公开信息显示,江寓为武汉当代集团旗下子公司,在2018年4月和10月进行两轮融资后,再无新融资。
业内人士指出,整个长租公寓的模式,是高进低出、短债长投的模式,需要规模不断做大、不断有新的租客、租金不断上涨才能持续下去。而一旦这种模式遭遇市场下行就无法持续,并导致部分长租公寓企业资金链断裂。
部分业主欲起诉江寓
“我是房东,之前疫情期间江寓要房东免租,说不免租后期可能会解约,3月就给他们免了一个月。4月江寓又没给租金,5月打电话过来要解约,说没钱付房租,解约没有赔偿,家电可以不要。”武汉洪山区一名业主对记者表示,“我去过江寓总部,协调不了,对方只肯不付租金解约,或者要求降租30%-40%,7月我单方面把房收回来了,一共欠了我5个月房租。”
“江寓从3月起就没有付我租金,疫情期间打电话要我免租,我没答应,现在打江寓电话总是没人接。”另一名被欠租的业主说。
多名业主透露的被欠租起始时间是在3月,也就是武汉疫情有所缓解之际。
另有近30名租户同时向记者反映,他们退租被拖欠押金的事件集中出现在5月,整体时间比业主被违约时间稍晚。但记者亦了解到,也有一部分租户在3月就出现了解约无法收到押金的情况。
“大概从3月起就出现了变化,本来因为疫情,江寓承诺给租户退1/3的租金,后来变成部分返1/6,最后也没返完。现在大家的诉求都不是免租了,而是保押金。”一名已退租但被拖欠押金的租户对记者说。
“8月9日,我们房东贴了张通知在门口,说江寓已经欠了他2个月租金,房东要收回房屋使用权,8月15日强制收回房屋。”另一名租户介绍。
公开信息显示,江寓曾参与“武汉大学生人才公寓计划”,给洪山区配租了446间公寓。而人才公寓的租金约为市场价的7折。
“6月上旬我想续租的时候,政务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告诉我江寓目前财务有困难,担心后续房屋被房东收回,就暂停了和江寓的合作。7月的时候,有江寓管家通知人才公寓的折扣取消了。”一名已退租武昌区江寓人才公寓的租户告诉记者。
对此,武汉12345市长专线工作人员回应称:“如果是和政务服务中心签的租房合同,要退的话应该没问题,如果是和江寓签的,问题很大。相关部门一直在沟通协调。”
江寓方面则表示,目前已完成95%的业主租金对接,也通过协商后与业主们达成协议。江寓已逐步恢复,从6月开始所有的租金都正常完成给付,对于已经解约的租户也在每天以最大限度完成租金退款动作。
但多名业主和租户均告诉记者,目前仍有大批在疫情期间退单的押金仍未到账。“这不是事实,到现在近半年的租金江寓都没付我,至少从来没有主动跟我们联系过付租金的问题。”一名青山区业主如是说。
“江寓弄了个微信登记预约退押金,上个月(7月)我看都到排到10月了。”上述退租人才公寓的租户表示。租户退款小程序显示,截至目前已有4625人预约。
财联社记者了解到,已有十多名业主聘请了律师准备起诉江寓。代理律师对记者透露,“据我了解,被拖欠租金的房东约2000户,每户被拖欠1-2万元租金,最高的2万元出头。”
他进一步表示,“因为江寓提出管辖权异议申请,现在最快的只到管辖权异议的二审程序,还没有开庭的。我和业主都强调了,江寓的案子他们要有心理准备,案件流程花费的时间可能比较长,这其中既有疫情的因素,也和流程有关。如果赶时间的话不建议起诉,要用其他方式。”
“我没有和江寓方面联系,都是通过业主了解情况,作为代理律师,目前按诉讼流程进行就行。从前期了解的情况来看,我觉得和江寓协商解决的可能性很低,除非业主牺牲足够大的利益。”上述律师补充道。
据了解,目前已有一部分业主选择“零解约”,即在不拿租金的情况下解除合同。记者拨通江寓客服电话,客服表示对于这些业主,江寓后续将不会补偿任何租金。上述律师则认为,要根据具体解约合同的内容来判定,是否退租金不是江寓单方面所能决定。
长租公寓“梦醒时分”
2019年7月,江寓董事长田德鑫在谈到公司未来战略时曾表示:“我们计划明年启动城市扩张,未来三年在4个城市拥有超过100万间房屋的布局,力争跻身全国长租公寓前三。”
不过,江寓还未走出武汉,就已出现资金危机。一名江寓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不仅租户和业主被拖欠押金和租金,一些员工的工资也在今年上半年出现了部分拖欠。
“与其说是资金链出现问题,不如说是整个城市在疫情初期连正常生活都受到了影响。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江寓作为影响比较大的长租公寓企业,确实也经历了艰难的一段时间。”江寓方面在回复记者采访时称。
“假期延长导致租客复工延迟,人口流动大量减少甚至停滞,长租公寓的房屋空置率上升;受疫情影响,房源出房量降低,租金收入减少,但需支付的房东租金、员工薪资等成本在增加;一批中小企业面临裁员,间接导致住宿需求减少,部分租客无法续租。而且原本年后是租房高峰期,出租率应有所上涨,但在疫情防控期间,许多企业暂停了房源带看。”江寓方面补充道。
天眼查显示,江寓的第一大股东为武汉当代乾源科技有限公司,实控人艾路明为武汉本地民营企业当代集团董事长;第二大股东为武汉鑫宇善卓企业管理咨询合伙企业(有限合伙);第三大股东为涂瑞林,持股9.5602%,同时任公司董事。
但记者电话采访涂瑞林时,对方回应:“我已经退出江寓了,和江寓没有关系。”当记者询问其是否了解当前江寓困境时,涂瑞林称不知情,随即挂断了电话。
事实上,随着近几年各路资本蜂拥而入长租市场,长租公寓在“野蛮生长”的同时,风险也随之凸显。从2018年初至今,全国已有数十家长租公寓机构先后爆仓,多数因经营不善而陷入资金危局。
其中,“长租公寓第一股”青客公寓上市不到两个月,就因被曝出拖欠房东租金及租客押金而陷入舆论风波。今年疫情发生后,该公司困境加剧,一度陷入资金链危机,后由国家队进场接盘。此外,自如陷入降租金风波,寓巢遇家公寓也出现与江寓类似的境遇,拖欠大量租金和押金。
58安居客房产研究院报告显示,目前很多租赁机构在现有的租金水平下,往往不能保证合理的盈利预期,大部分长租公寓运营方依然没有实现真正盈利。
“现在疫情还在持续,对于以白领为主的长租公寓市场而言,不但会影响出租率从而降低收入对成本的覆盖能力,还会影响其他衍生和增值收入,再加上竞争日趋激烈,长租公寓将进入同业并购和集中度快速提高的淘汰赛阶段。”中国企业资本联盟副理事长柏文喜告诉记者。